旧事重提，待如何

　　【上】

　　下雨了，又失眠，还是打算把心里想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写下来，因为我发现我只要把心里不舒服的地方写出来表达出来，没事的时候读一读，多读几遍就会慢慢对写下的事释怀一些。这是什么原因呢？也许是在心里憋的太久了，也不能向其他人倾诉，在这个地方吐露出来也不会有其他人发现。哈哈不过有一个人知道，也没事儿，小shi，你不会告诉现实中的其他人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以前说过这个话题的。我信。

　　我的名字叫真，奶奶给我起的名字，寓意我真诚待人，真诚处事，不虚假。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做到，我觉得我做到了，但我心里会骗我自己，有点可笑了，以真待别人，却把最真实的假，留给了自己。我的世界里非黑即白，没有灰色，所以我才这样如此折磨自己。我改的话，就不是奶奶期望的那个真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呀，如果你们能给我建议那就好了。

　　我八个月左右被爸妈留给爷爷奶奶带，爷爷奶奶宠爱我，把我教的很懂事，会自己乖乖的，不闹脾气，没有调皮过，会给爷爷奶奶端茶倒水，尽我所能帮他们，奶奶告诉我这叫孝顺，是个好孩子要做到的。上幼儿园的时候，被同学拿着砖头砸破脑袋，幼儿园在村东头，我家在偏西边，一手捂着脑袋，一边哭，血流的满身都是，到家直接眼前发黑。只在村里的诊所缝了针，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是我人生中最记忆深刻的痛。

　　砸我的小朋友的妈妈带了一箱科迪方便面，拿了五十块钱去看我，很讽刺的是，老实的爷爷奶奶竟然不好意思要那五十块钱，在我面前推拉半天才把钱收下。五十块钱，我额头上永远留下一个很明显的疤。爷爷奶奶甚至没有表现出孙女被伤害后应有的愤怒。输液打针去换药布，断断续续两个多月，就这样结束了。哦，还有留下来的心理阴影，只要别人朝着我丢东西，哪怕是一个作业本，我都会下意识的缩着肩膀双手护头，心像被手捏了一下那样难受。

　　【中】

　　我很喜欢的一个伯母，在我家后面住，每次爷爷奶奶去下地干活，伯母就会把我带到她家去照顾，做了好吃的饺子夹饼就隔着院墙给我递过来，让我吃。我记得她长得很漂亮，黑色长发，大眼睛，爱笑，身材高高瘦瘦的。可是我却亲眼目睹她喝农药自杀。

　　她的丈夫，那个我看一眼都不想看的男人，酗酒成性，沾花惹草，伯母苦不堪言，在厕所喝了百草枯，我在她家院子里玩，看见她进厕所，也跟进去了，看着她拿起药瓶要喝，我当时不懂，就看着，她喝下去之后还跟我说不好喝，以后不要碰，然后拉着我出去，我看她几乎瞬间就口吐白沫，吓坏了，挣开她的手，跑外面叫人，伯母的儿子正好在屋里换衣服，听到我又叫又哭，衣服没拉好就出来了，我喊，喝药了！这时才从厕所挪出来两三步，倒在地上。

　　哥哥也才十三四岁，家里就我们仨，又慌又哭，坐在地上起不来，我跑出去到处叫人，然后不知道是谁来了，反正很多人，推着板车带着去村头，我在后边小跑跟着，还觉着有人来救了。村头很快救护车就到了，医生用手撑开的眼皮，说晚了，救不回来了。我后面的事都记不得了，但亲眼看到喝毒药的那每一幅画面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想忘都忘不掉。我就没了最喜欢的了。

　　我四五岁的时候，被一个男的猥亵。那个恶心的男的是我爸的堂兄，可笑的，我的伯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他的女儿只比我小一岁，我们是血缘之亲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骗我们说要玩捉迷藏，把他女儿支出去躲藏，把我反锁在屋里。我很庆幸，那时堂妹发现一直没人找她，就一直拍门叫我出去，所以我并没有实际上身体的损伤。否则，我都不敢想象接下来我会怎么样。太可怕了，浑身发抖。我很害怕，就要回家，反锁的大门，在我一直哭闹的情况下，打开了，我逃出生天。至此再也不去他家玩了。我不敢跟爷爷奶奶说，我那时候虽然什么都不懂，但被大人反锁在屋里脱裤子是多不正常的事儿，害怕的不敢跟任何人说。这是我第一次说出来，快二十年了，对一个秘密守口如瓶，很压抑，就像一颗刺，时不时的隐隐作痛，甚至于要开始发炎化脓了，我才真正正视它。

　　之后呢，爷爷奶奶也去打工了，我被寄养在姑姑家。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我甚至于终日被孤独感萦绕。被欺负，被打，被威胁，吃穿保持基本温饱。我那是常常在幻想我自己回到我家会是什么样的。哪怕只要给我很少的钱，我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在自己家生活，而不是在别人家。

　　【下】

　　爸爸生病回老家了，我也被接回家照顾我爸，那时候小学四年级，照顾家里的弟弟妹妹，一个个都是看着我吃饭穿衣，没人管没人问。父亲只会在床上睡觉，没有好脸色，乱发脾气，很阴鸷，没有笑脸，为什么？因为他生病了，差点救不回来，为了他的命家里负债累累，他也没能力出去挣钱了，家里还有我们四个小的张嘴吃饭，妈妈拿着刀，逼着我爸把她身份证拿出来，她要去外面打工挣钱，我爸怕她一去不复返，最后还是妥协了，我亲自把我妈送到车站，看着我妈上车。也许就是因为这？所以我爸尤其看我不顺眼，毕竟我也不在他身边长大，对他而言就是个陌生人一样。

　　那是我最最苦的日子了。冬天只有一条棉裤，星期天回家换洗的时候，要把棉裤放在火上烤干才能穿，衣服袖子裤子永远都短一截，鞋子永远都湿乎乎的，因为没有替换的鞋子和袜子，袜子破洞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我的双手，冬天洗衣服，洗菜，没有热水，冻的肿胀起水泡，流脓流血。我爸熟视无睹，没有任何行动，哪怕说给我买块药膏都没有。家里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攒着，等我星期回家洗。看着我的手流血都无动于衷。我的脚，膝盖，脸，耳朵，都是冻疮，没钱买手套围巾。每年都是，一直到我上大学才没有生过冻疮。

　　有农活的时候，老早起床做饭，吃过饭去下地拔草，打药，一直到中午，回家做饭吃了之后，等下午再去干活。我爸就偶尔跟我去一次，弟弟妹妹那时小，但也会很懂事的跟着我做一下力所能及的活，我很心疼他们，但也没办法，让他们做一些简单轻松点的活。收秋的时候，我一个人开着三轮车去地里收花生，老年摩托三轮车，我爸教我开了不到一千米，就让我自己开着去收花生，路上农忙的车非常多，我怕的手心全是汗，回家脖子都僵了，肩膀酸疼。我爸去其他块地等别人家的收玉米的机器，连去好几天，什么都不做，就等着，我在花生地里锛花生，摘花生。只要是田里面两个人才能干的活，比如说播种和上化肥，我爸必须要去我跟他平均分配，甚至让我多做一些，我不知道那时候我是怎么过来的，手上的老茧一直都在。我也才十二三岁啊。身体上的折磨和心理上折磨一样让人痛苦。

　　他限制我的交友，不让我出门跟同学玩，同学来喊我出去玩，就让我在屋里不准吭声。我怀疑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家让我很压抑，甚至在外面高高兴兴的，一回到家立马情绪就低落下来，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初中爷爷去世，也是在我面前，我的爷爷，对我疼爱的人之一。那个会笑眯眯的给我买好吃的，看着我写字，关注我的情绪，知道我不喜欢吃青菜的爷爷。

　　大二我的姑姑也去世了，支撑我高考的姑姑，护着我不被表姐欺负，替我抱不平去说我爸的姑姑，给我塞钱装零食做好吃的，去学校给我送衣服鞋子的姑姑，疼爱我的唯二分之一的人。

　　我妈是个好强的人，但是她并不那么爱我。有一年小学三年级暑假，我去爸妈打工的地方找他们过暑假，那是我第一次在有记忆的时候跟爸妈在一起，我跟妹妹一起去的，妹妹是她亲手养在身边的第一个女儿，妈妈带着妹妹去外面逛集市，给妹妹买蝴蝶发卡，没我的份。买鸡腿，没我的，买饮料，没我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这些记的那么深，那么清楚，明明很痛苦，就是忘不掉。我妈出门，我也想跟着，拉着我妈的手却被我妈挥开，“你长得那么丑，笑起来跟个傻子一样，别跟着我！”这是我妈对我说的话，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短短两个月不到，打破了我这么多年对爸爸妈妈的幻想。

　　【尾声】

　　现在我长大了，变好看了，她老是想带着我出门，想听别人夸她有个那么大的漂亮女儿，可我不想跟着她，她就发脾气，好像我忤逆她了一样。我只是遵从我小时候的想法，我一辈子都不想跟着她出去。她在我爸生病之后，性格大变。在我看来本来很幼稚的人，也慢慢有了妈妈的样子。对我很亏欠的样子，每次都说要好好对我，给我钱，让我上学。结果呢，每次我弟做错了事，我只要说一句我弟的不是，就把筷子扔在我脸上，怒气冲冲，我讲道理都不让我开口说一句。现在她儿子学习不好，我爸管不住，她也管不住了，又来让我管教我弟弟。真讽刺啊！每年过年，都要跟我翻脸，鸡毛蒜皮的，我懒得说，反正我也两年没回家过年了，跟她三年没见过面了。自己贷款，自己挣钱也没张嘴跟她要过钱，想给就给不想给就算了。

　　外面的社会对女孩子也并不友好啊，真是衰。我初中就假期打工，高中之后的假期都在打工，我被人骗过钱，被其他同事排挤欺负，被人骗到千里之外过，还好自己机灵跑回来了，这还算是好的，遇到过偷窥狂，偶尔还有语言调戏的，胆大的想伸手占便宜的，千防万防，也有疏漏的时候被别人占到过便宜，每次都委屈的要哭，可那时候哭都懒得哭，哭不出来。只能慢慢学着保护自己。从来没跟家里人说过一句这些事情，我自己扛。

　　我过的那么艰难，还去怜悯那些可怜的人，谁又怜悯我呢？工作的时候遇到一个得白血病的同事，跟我一样是学生出来兼职，他给他吃的，劝他坚强安慰他，给他买止疼药，身体不舒服搀扶他回宿舍，结果呢？太讽刺了太讽刺了，对我动手动脚，恨不得贴在我身上，拉着我不让我离开，跟我说家里什么什么阶级，什么什么资产，直白打听我的个人隐私，说自己多么多么可怜，甚至跟踪我，怎么？想让我可怜你而献身吗？还自己是独生子，就想要个妹妹，我呸，你这话说的太多了吧，跟对我室友说的一模一样，垃圾一个，得病活该，最好的最贵的药都救不了你，因为你是从骨髓里开始坏的，白瞎我好心，骗了一个两个，还想骗我。我的善良一点一点被消耗，一点一点变得冷漠多疑。可我不想这样，我想成为的不是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外表落落大方，亲切乐观，穿衣打扮也是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学习还好，有很好很体贴的朋友，老师长辈对我评价也很好，邻居长辈们从小把我当成别人家的孩子夸到大，我不知道我是真的这样，还是伪装成这样，伪装的太过于完美，只有在被偶然刺痛的时候，才会显露本来的自己。那个敏感脆弱虚假的自己。

　　我不相信现实中那些对我好的异性，我觉得他们别有用心，甚至要影响到我正常的生活了，我觉得我跟世界有点格格不入了，是我太较真了，这个世界太假了。我敢说那个猥亵我的男人甚至猥亵过自己亲生女儿，还有我其他堂妹们，可我不敢说出来，甚至不敢问我堂妹。我那个死了老婆的伯父因为喝酒出事故被截肢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啊，报应不爽，我哥结婚了在外面带着老婆孩子挺好的，最好以后也别回来，因为那个人再婚了，我一点都不看好，带着孩子嫁过来的年轻女人，是什么目的不明说都知道，只等他一天天的老去，看看会是什么下场。还有我那姑父，我姑姑为他养儿育女四个孩子照顾大，勤勤恳恳，结果四个月不到就新找了个相好，哈哈哈真是讽刺啊。我看透了虚伪的人心。

　　我的愤怒，脆弱，委屈都在这这里了，我会好好读好好看，一直到我看着这些事情心如止水的时候。这个世界一点都不怎么美好，我不要这样。

　　【作者的话】勤读自警！不要忘了初心，别丧，振作起来，你看，现在太阳不还是照常升起了吗
　　（文/景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