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从前(一)

  我们都曾经很穷
  总是两手空空 却更爱恋这一份轻松
  直到有一天
  我们开始有了一点点
  才发现样样都还差得远
  曾经有一天 早已记不得是哪一年
  我们开始喜欢说从前
  说起从前仿佛没好远
  想要说清楚 却又怕没时间
  _____李宗盛

  在加州停留的两年,我们住在Berkeley的大学村:UC Village,它过去是二战时遗留下的军营,后来成为大学已婚夫妇的简易宿舍,一个名符其实的国际村。村民,他们来自世界各地,或者在做国际学生,读博士,博士后;或者年纪长一些,在学校的系,或者Berkeley的山上国家实验室里参与国际合作的工作项目,持着H1(工作)和J1(访问学者)的签证。

  每到过春节,中秋,Berkeley的学生会能得到旧金山的中国大使馆的赞助,领到一笔钱,大陆来的中国人会聚在一起庆祝,不过是吃吃饭,聊聊天,解解思乡情。刚去的头半年,别人来邀,我们都去这样的聚会。连续几次,两人都开始讨厌这种场合,其实那里没有人关心你想不想中国 ,美国生活得开心不开心,工作顺利不顺利。大家凑到一起,讨论最多的主题:如何迅速办到绿卡,可以在美国长久留下来。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美国是世界人民(不只有中国人)眼里的天堂。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的开篇,王启明初到美国,坐着出租车经过纽约时代广场,兴奋地大叫:美国,我来了!我去的那些聚会,你会碰见无数的"王启明"。

  他出国的护照上印着签证:访问学者。这个身份看似体面,而名符其实,他不过是廉价脑力劳动者。进国家实验室的第一天,老板丢给他一个陌生软件,要求他自学后,能熟练地运用其编程,替每天的激光器实验收集数据。如此复杂的工作,实验室如果正式雇用同等学历的美国人,需付七八万的工资,外加丰厚的福利。而他,每月仅有1800元的收入。三个月后,他开始写编程,展开数据统计工作。一年过完,老板首次提出加薪,月工资涨成2500,但没有提帮办工卡,换身份的事情。那个印度籍的女同事,身份到期了,老板嫌她表现不好,不再延下一年的邀请,只能回国去。

  在美国设法留住下来的外国人都是四海为家,拥有的一切都是暂时的。我们的前途是躲在雾里,只有决定抓住现在,好好看世界。

  周末和节假日,我们喜欢在附近做短途旅行。

  Berkeley座落于加州的湾区地带,一年分雨季和旱季,冬天的雨绵延不断地下起来,像中国南方的梅雨。冬季的气温不低,时间不长,雨从美国的感恩节一直落到中国的春节前后。随后,一年里剩下的日子再不需要看天气预报,每天碧空万里,不飘一丝云,最适合旅游。

  Berkeley 与旧金山的距离很近。在朋友陆易萨家的客厅里,隔窗从Berkeley 的山上眺望,夕阳下锈红色的金门大桥清晰可见,桥上落日镀上的金辉,和桥下的波光相映成趣。这光和影的游戏是每日黄昏最经典,短暂的美丽。当夜晚点亮桥旁的万家灯火,有一刻儿我会恍惚,神往有一盏灯属于我和他。

  "何时,我才能像你一样,拥有一处有风景的房子呢?"我问过路易萨,来到美国的第一个中秋节晚上。

  陆易萨,上海姑娘,八十年代中期随父母出国,在美国读书,工作,恋爱,嫁人,多年的累积,英文的流利超出了母语。平时在家和工作,陆易萨统统讲英语,见到我们,她开始练习已经半生不熟的普通话。

  陆易萨初到美国,申请到旧金山大学的国际金融,不得不离开波士顿大学教书的父母,只身一人跑到旧金山闯荡。她为了维持留学生身份,每学期注24学分的经济课。为了自付学费,她在富人家做入住保姆,每天开车接送小孩子上下学,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陆易萨读大学时,没有单独为自己租房,一律免费寄宿在富人家。

  也许是早年的习惯,她一直向我建议:
  "你们俩又没孩子,干嘛要这么奢侈,单独花钱住宿?"
  "我们租的是学校宿舍里最廉价的房子。" 我替自己辩解。
  "依我看,你们该找一个孤寡老人合住,照顾老人的生活,比如帮助做饭,买东西,打理草坪,这样可以换取免费的住宿。"

  陆易萨的建议很有实践性,做"旅游专业户"时,俩人很缺钱,可和失去单独住的自由身比,我们还是抵挡住了金钱的诱惑。

  如果自己可以开车,可以去很多地方,旅行是我在美国生活里有色彩,最有趣的内容。
  (文/君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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