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隔壁住了个奇怪的老太太。
听说,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不算和善,不大会做人。她生了三个儿子,都是有头有脸有出息的人物。我还听说,大儿子想让她搬去城里住,老太太却硬是要守着低矮破旧的祖屋,三个儿子怎么劝都劝不住。“我图什么,不就是图你们仨有个根嘛,这祖屋就是你们的根,不能丢。”斩钉截铁,呵,老太太这脾气,倔的像头老牛。
老太太长得十分瘦削,虽说“千金难买老来瘦”,但她着实太干瘪了些,她耳朵不好,总要人在她耳边大声喊叫她才听得清,有时候实在听不清楚,也就笑着支吾过去了,久而久之,村人们大概也都一致觉得与她讲话实在无趣,渐渐也都避而远之了。老太太眼睛是灰黑色的,黯淡而无力,像是被岁月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风霜。她一双破布鞋,十几年了仍旧在穿,她的头发自我有记忆以来便是全白的,稀疏而枯燥。于是,村人嘲讽地称她为“丝瓜精”。
丝瓜精有一棵老桃树,和她一样衰老而佝偻着畸形的脊背,往年都结不了什么果,它太老了,但是今年倒是特别争气地结了十来个桃子,乐得丝瓜精天天没事就去望一会儿桃树。她把熟了的几个桃摘下来,献宝似的送给地里忙活的农人,农人接过,道声谢,两口下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丝瓜精却僵硬地站在那儿,像是在等着什么,后觉无趣,也就走了。事后,听说丝瓜精在村上罗罗,那个农人偷了她的桃。我觉着新奇,也就听大人们饭后闲谈一样调侃了丝瓜精一番,到底是丝瓜精记性差还是真的不会做人,也没有人深究,许是因为村人更愿意相信后者。
不过,丝瓜精的记性确实真的差,她每次见到我都有种十几年未见恍若隔世的感觉,同样的对话重复了几百遍了也不嫌烦,对此,我只能用“奇怪”作结。
丝瓜精还有个奇怪的“爱好”,她喜欢在路口张望,这时的她,总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总觉着她灰黑色的瞳孔泛着幽幽绿光,像一个来自地狱的鬼魅,让人本能地想离她远一点。我想我知道她在张望什么,但现实的无奈让我选择转身回避一个老人空洞双眼中的失落……
丝瓜精还是喜欢在路口张望,并且越来越像一棵倚靠在墙头日益枯萎的丝瓜,终有一天渐渐腐烂在那个被瓜藤缠绕的小小天地里,不为人所知,不为人所道……或许有一天,瓜农会发现那个近乎尘泥的丝瓜,然后哀叹一声,丢弃在时光的夹缝中……
(文/哑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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