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听有人问:“世界有多大?”
很大吧,一个包含八大行星的空间,一个充满生命的世界,一个皆是秘密的花园……这样的一个地方,是有多大?但好像又很小,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你。品类之盛,世间万物,皆是唯一。宇宙之星,皆是唯一。世间之人,亦有非凡的独特之处。
其实,人们都来自不同世界,又何谈什么异类与特别呢?
我看过了那么多人,他们的心中永不止快乐与不快乐那么简单。我相信,任何一个人的心里世界,都不会亚于一个奇幻的宇宙。
1
今天早上,我又想起了我的妻子对我说,不要去太远的地方。算起来,已经一个月没见到她了。我本也不想与她辞别,但为了工作,我必须去各个地方寻找病例。
我是一名心理医师,本来安分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但那天院长老头说要收集病例,想法倒是可以,但偏偏就让我拿着医院准许证与医师资格证去各个地方搜集关于心理疾病的案例。果然,平时不该跟他顶嘴的。
但渐渐的,这件事变得有趣起来。
今天是2016年,5 ・31五月的最后一天,要入夏了。空气中依旧留着初春的味道。大概是今年的夏天来得太快了。阳台的那一颗仙人掌还长出一点小苗,尖尖的小刺在阳光下俏皮可爱。
刚在收拾这几天找到的病例,好一些文档。停在墙角的落地钟闷闷地响了十三下。
他快来了吧。
果然,敲门声:“叩叩叩”。不多不少,一共三下。他还是习惯敲了三下。门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孩进来了。
吴杨进来后,跟我打了声招呼,便开始收拾房间。这孩子,好像对谁都怎么清冷,给人一种疏远的感觉。倒也不觉得他不礼貌,只是可怜了那么好看的眉眼,笑起来,必定好看。
看到他,总想起年轻的时候。大概是青春过得太快,又或者是,在吴杨身上,看到一些年轻人的色彩。
还记得初来此,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是他。
那时我拿着那老头给的地址,转了好多圈都未发现我要暂居的小地方.到底是有多偏还是那地方小到找不到?也许,我被老头耍了!?
好巧不巧,这时在街边看到一个男孩,他站在街边,手上拿着一把雨伞,眼睛一直望着一个方向,那边,长满了树。这里像是刚下完雨,地上有着水渍的斑驳,应着雨后的几声蝉叫微风带着淡淡的花香,看到面容俊丽的少年独自站在街边,莫名的,不想打破这幅画。
但看看四下,只有少年和鸟啊。
“孩子,你知道这里吗?”说着把地址拿到了他眼前,大概是打扰了他,清秀的眉毛微皱,过了好一会,才听见他说:“你后面就是。”
幸好幸好,“谢谢你了。”本想离开的,又想起一件事,“还有,这个给你。”我放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在他手上,“吃一颗糖,会开心的。”我想,他应该多笑的。
很久之后,说起这事,吴杨说“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感到很懵逼但又有点喜悦。”
兜了半天,终于到了住的地方。
等我开门要进去的时候,无意间撇到一个人影,是那个男孩,他对我点点头,打开在我旁边的门进去了。
难道是邻居。
当晚,我收拾完东西,门铃响了。门开,是他。不知道为何,我并不感到惊讶。我让他进来坐,他摇摇头。
“你是做什么的?”
我笑笑,告诉他我来这里的原因。
“让我做你助手吧。”
“啊。”好吧,反正我刚来这里,不熟悉,有个人来帮忙也好。
之后,每天就这样,时间到了他会过来收拾东西。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觉得熟悉。
时间一晃,我来这里多久便是我认识他多久。说是认识,倒也没有真正认识过。
我与他的对话,多是我先开口。我问了他,知道他读高一,学校就在附近,叫A高。
要认识一个人不难,要真正认识一个人,那要看那个人是不是一个难懂的人。
2
次日,我骑着车到这附近转了转,逛着逛着就走到A高。门口上镌刻着“”八个大字,火红有力的字体,这是校训吧。大门前的正中央正长着一棵柱粗的榕树,树藤环绕,树上又长着几朵小苗,这棵上了年纪的树大概也在育着新生。
门开了,学生陆陆续续地从校门出来了。放学的愉悦让年轻的脸庞更添了光彩。
无意间,我看到了他。
校道,阳光,树影,清爽干净的少年。我想说,这是我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笑。很惊喜,他笑起来,才带有一个孩子该有的青春气息,有了一个学生该有的阳光,他笑起来,竟与平日的他大有不同。与同行的朋友说笑,谁看都觉得是那种阳光开朗的少年。我发现,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哪个是真正的他?
到了门口,他笑着与朋友挥手道别。走了另一个方向,那个方向,不是往家。
我骑车,慢慢地跟在他的后面。
吴杨,你到底往哪去。
过了有一会儿,街道边的人少了。我的前面,依旧有吴杨,吴杨的前面,一直有一个女孩,他始终与女孩隔着一定的距离。
那个女孩,只留给我背影。同样吴杨也只看到她的背影。直觉说,吴杨正跟着她。
到了一个停车站,那女孩停了,他也停了。吴杨站在这左边,女孩站在另一头,两人之间隔着几个人,又像是隔了好长的一段距离。黄昏刚来,公车亭接受了金光的洗礼,留下一片细碎的金黄。那一抹残阳,留在夏日的某一个角落,而那里,刚好是你站的地方。
公车来了,女孩上了车,吴杨排在上车列队的最后。公车渐渐驶去,那辆车是往哪里?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我有点明了――他为何提出做我的助手,我会心笑笑。而那女孩,或许我见过呢。吴杨,不一样。
3
“这几天,有没有谁来问诊?”
我从一堆案卷中抬起头来,吴杨在给仙人掌旁的玉兰浇水。对于想知道的事,还是表现出这样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有啊。”我回以漫不经心。继续低头工作,墙上的钟缓慢走着,像要开往隧道的火车,炊口上的缓慢升起。
钟在走着,像用了手指上尖锐的指甲一下一下地敲着门,慢慢地,缓缓有如在挠心口的蚂蚁。
“那……”他有些犹豫。
“那人都询问了些什么?_?”
我笑笑,说问怎么让她的要高考的孙子心情放松一下。
“是楼上的陈姨问的。”听到这,吴杨皱了皱眉头。
他看了我有好一会,眼里尽是小别扭,像在说:你逗我。怎么办?看到他闹小别扭的样子,我又想拿大白兔奶糖给他了。他还是笑起来可爱些。
吴杨放下花洒,一直从阳台望向外面。这几天的他,心不在焉。
“叮咚~”是门铃。吴杨惊了一下,把目光猛地看向还没打开的门。
我走去开了门。是一个女孩,或者说,是那个女孩。她礼貌性地向我点点头,清澈的眼里隐隐的倔强。果然,跟吴杨有点像。
“进来吧。”本想回头看一看吴杨开心的表情,可是只见空空的房间,哪有人影。我一边请她入座,一边有点疑惑地望了望四周。这间屋子还有一个小房间,那是我睡的地方。里面没开灯,躲进里面刚好呢。他终归是个孩子,无论表现得多么冷漠,也还是有孩子气的一面。想到这,我不由得一笑。
“您好。”她有些紧张地说
我笑笑。以最舒服亲切的笑容去对待我对面的每一位咨询者。她松了松紧握的双手,说:“我来找您,并不是认为自己有问题。”我理解她这句话,也点头表示明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也不认为自己是一位医师。每位被视为精神有问题的他们,不过就是常人的世界不同罢了。而我,像是一个旅客一般,探望了他们的世界,知道了他们的心思,并且,我感受到他们的世界的美。那是一种渗入透彻白光的影子。
“我想找回一些东西。在我的这几年里一直失去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每当生病时睡觉,就会梦起一只在飞的竹蜻蜓,一直在飞,一直。”她顿了顿,“我尝试过去补上我生命上的这个空洞,可是,过了很久,我除了那竹蜻蜓,什么都不记得。”
她明亮透彻的眼里很黯然,她,还有他,在这个年龄,本该拥有最真的笑却因为无知的黑暗,让一切都没入了深渊,让一个也笑脸伪装冰冷无力的自己,一个却在寒冷中,忘了方向;一个让人误以为很坚强,很开朗,一个让人们觉得那就是那么黑暗。
“他说你会帮我找到的,对吗?”那浓密的黑发下耷拉的小脑袋渐渐抬起来,有充满希望的眼神望着我。
我也许该挺起胸脯并信心十足地对她说,对的。说不定下一刻,她便会展开一抹淡笑。
但那很普通的套路。我打开抽屉,“也许吧。”拿出几张照片。上面已经泛黄,虽模糊,但也依稀可辩。
我没有给她看,只是问她:“你真的想找吗?”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请把眼睛闭上。”她缓慢地闭下。我打开了音响,放了一张CD。乐声缓缓响起。
“仔细地听着歌,什么都别想。”
……
“抬头仰望这片蓝天”
风吹风车飞,
花开半夏来,你手中竹蜻蜓,慢慢飞
慢慢飞。……”
像雨后的阳光撒向了平静的草地,又像深夜的月光照去未眠的池塘。她的嘴角慢慢翘起。
恬静。
我开始用轻柔的声音,讲一个故事:“有个女孩,很可爱,有一个男孩,很开朗。男孩送她一支竹蜻蜓。两个人,在草地上,快乐跑着,跟着竹蜻蜓一起飞了般,他们很开心。”
柔声的歌飘起,空气里,像是快乐的味道。
“深深的记忆,一直不被搁浅。快乐的时光总是有你相伴……”
我续说:“他们的童年拥有快乐,也拥有了彼此,他们说,要一起长大。阳光的日子里,真好。”
“谁在灰烬寻找,枯黄的记忆里,见不到太阳……”歌声渐渐有些低缓,深长。
“之后,美丽的草地上,都不见女孩的影子,男孩拿着竹蜻蜓,坐在树下,他把竹蜻蜓收起来,他说,等她来再玩。好久好久之后,男孩也不再来了。这里变得很安静。几声蝉鸣,也引不出几声欢笑。”
雨衫眉毛微皱,双手紧紧地握着。我撇到在她眼角的珠泪。最终还是放轻了声音:“也许以后他们会遇见的,只是,会记得吗?”
“风轻轻地来过,原来,你也来过……啦啦啦~”
歌到了尾声,我关了CD。
雨衫也睁开了眼睛,看到站在她面前的吴杨。一时有些惊讶,她看向他,晶莹的眼神里很复杂,有惊喜、探究,还有怀念……
吴杨在雨衫闭上眼睛的时候就已经从屋里出来了。他也闭着眼,两人一起听着记忆,听我笨拙地讲些浅显又深刻的故事。
“好,”我把照片拿给他们,以轻松的语气说“看看吧,挺有趣的。”
4
一个星期前,我找到了一对夫妇。他们正是雨衫的父母。之前,工作使他们搬离原来的地方,工作也使他们忽略了雨衫。一天回家很晚,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孩子,浑身发烫。这一场高烧后,父母开始留点心在她身上。医生说会留下后遗症,他们隐约知道,雨衫似乎忘了小时候的一些事。他们拿出了她小时候的照片,这些照片尘封已久,她母亲说,为了不让她想起小时候的那些不快乐,大概也包括了他们对雨衫的内疚,所以将这些照片收了起来。他们不知道,他们收走的,也是一个女孩儿时的寄托。
在那些照片里,无意间看到了那两个孩子的合影。幸好,他们的世界,会回来的。
照片上,那是晴朗阳光的夏天,女孩穿着粉红色的小花裙,男孩放飞了竹蜻蜓,他们俩都在追着竹蜻蜓奔跑。不知道是哪个大人记录下这一个画面,如今看来,似乎还听到里面开心爽朗的笑声。
雨衫捧着这张照片,两人看着这张照片,开心地笑了,对于彼此来说,这久违的微笑,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女孩眼角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即使父母的关心少了也没哭,就算是刚才想到离别也没哭,却在想起你的那一刻,泣了。
吴杨说:“雨衫,你终于回来了。”
5
九月了。我该走了,妻子在等我呢。
送别时,两个孩子都来了。
“老陈,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来,这个给你。”吴杨郑重地说,还递给我一大包大白兔奶糖。这孩子,好像现在到哪都带着糖,看见不开心的人就给他一颗。他说“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也可以给别人快乐,原来快乐那么简单。”
“陈叔,再见。”雨衫笑着说。干净利落的短发,显得她的笑容更加阳光。
看着眼前这两个笑容开朗的年轻人,感觉真好。
时光是美妙的。其实,哪有什么孤独,不过你不在身边罢了。如若心中有你,哪还有什么孤独。你看到的外向,不一定就是真的,你看到的孤独,也不一定是孤独。
我来到这里那么久,有点想念妻子了呢。不知为何,不论我去了多远的地方,在想起妻子的时候,总觉得满足。我想,这世界应该还有两种人,便是你与我。
番外(1)
“十里红妆不如你。”
据说,学校的文学社曾为她做了一个专题――“十里红妆不如你,万抹花枝一缕清。”
爱美之心人皆有。与其说“这个看脸的世界”,到不如说是“这个爱美的世界。”
有人从她身边走过,会说,“你看,那个女生很好看啊。”其中,也不免有些羡慕与嫉妒。
雨衫不爱雨,大概是厌倦雨滴在皮肤上的潮湿与凉意,讨厌雨天带来的阴暗。也可能是雨给无家可归的人带来无助,让孤单的人孤独。又或许是,没人能与她在雨天共撑一把伞,没人可以在雨天为她送伞,而她,也没有可以送伞的人 。
雨衫不爱语。话语在人与人之间扮演着多重角色――有时是一个陈述事实真相的律师,有时是一个掩埋真实的造谣者;有时能如轻柔春风给人温暖,有时能冰冷给人刺痛。所以,语言到底是什么?她其实也感受过言语力量,但那些大多都带着刺――很尖,很锋利。可能,也因为没人能真心地与她交流。
雨衫爱白衫。白色,像是能给黑夜带来安抚,像幽幽的荷塘里一只慢慢飘动的纸船。她留恋于白色中,享受其温柔与恬静。莫是白莲花,只是爱那干净的白荷恰似月光那样温柔。
雨衫也爱笑。可是,多少人看过她笑?其实,那能带走压抑的笑声,是治愈内心痛苦的一个好方法。不为别人哭,但为自己笑。爱笑,爱自己。
有人说,她太独了。但其实,她只是弥留在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不是只有她因为她遇见了一个男孩,又见到一位叔叔。他们像是给她的世界带来了什么。
那天,雨衫断了长发,唯有精致短发。也许那几丈青丝代表不了什么,也带不走什么,只是短发给雨衫带来十八岁花季该有的明亮与开朗。
那天,她还在日记上写:如此,才是我的十八岁……
番外(2)
最后一班公交车,静静无人,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车间,淡淡的宁静被被蒙上了一层白纱。雨衫还是坐在老位置,靠着窗,迎着窗外晚秋的风,耳机里放着五月天的《倔强》,单曲循环。时间倒走,车前进。骤然间,车停了,有人上了车。
平时,这个时候都是只有雨衫一个人坐车,所以今天上来的这个人,雨衫多看了他一会。
一个男生,他也坐在靠窗的位置,在雨衫的另一旁的座位。他的头靠在窗上,整个人瘫在座位上,闭着眼睛,眉头微皱。
雨衫将耳机拔下,轻盈的旋律渐渐在车厢飘起,淡淡的,浅浅的,黄昏的余光照进车里,浪漫的味道。
五月天的《倔强》,“我有我的倔强……”
吴杨依旧闭着眼睛休憩,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神情安定。车继续前进,沿着路的方向前进……
【作者的话】很久很久以前,遇到这样的一个男孩,而像许多人一样,女孩便是她们的影子,就算烦闷或者开心,一直是一个人,就算身边有人,但心底的那个人,还是没来。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不要把ta弄丢了。
(文/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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