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怕疯狗,怕狼,怕蛇,怕恶人……人世间有很多可怕的,然而我不怕这些,却独独怕凌晨两三点的睡眠,怕睡眠里面的梦魇。人也许觉得世间很多事情是不可控的,然而在我的极度恐惧的选项中,我最恐惧的却是,人一旦进入梦乡,便把自己扔进了更不可控的空间……
2
我的梦里/矗立着一个千年坟墓/每到午夜/灵魂从古墓爬出/来到我的炕前,坐在炕沿,奇怪的把我观看……
这是我13岁时,老师出的作文题《梦想》作品。结果老师在课堂里念了,不过不是褒扬,却是最差评的一篇,念完了,老师说:“异度,好好娃不做,却装神弄鬼了!”同学们都哈哈大笑。
我很想对老师说,“我写的,都是真的!”可我忍住了没说,怕他们笑的更厉害,把眼珠子都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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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睡着了,可我总是异常清醒,我知道窗外是上玄月,我知道房门锁了2道,也知道屋里睡了几个人,我知道开关的位置,我知道我的汗毛倒竖,鸡皮疙瘩暴增。因为,我知道房门总挡不住它,它从门缝里挤进来,然后从屋内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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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我拼命开灯,可是灯总是不亮,我拼命叫喊,几乎要把房屋震塌了,可是没有人听见,前来搭救我。无数次的绝望中,终于有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母亲急切的摇醒我,我发狂的坐起。母亲说:“娃啊,你到底看见了啥?瞳孔都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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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状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说不清,一直这么持续了近30年。我怕黑夜的来临,我怕睡觉,我怕坠入梦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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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别人换班,把自己的白班换成夜班,同事是相当的乐意,领导也竖大拇指!这样高风亮节的同志,你打灯笼满世界找去!可时间久了,领导也过意不去了,这样下去毁身体!我好说歹说,也不行,领导心疼我,愣是给我的夜班换成白班!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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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娃,是不是得了怪病了?带去到精神医院检查一下”我二叔跟我妈说,然后我便去了很多精神病院,县里的,市里的,首都的……检查都大同小异:辨颜色,识数字,辨关系,问常识……烦透了,结果都是:无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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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二叔坚持认为 ,我是得了怪病了。因为他真切的看见过我夜惊的场面,给他也吓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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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2岁时,一个6月的暴雨之夜。当时姥姥病了,母亲去照看,就把我一个人留在了百平米的家里。她走的时候,天还晴的。我睡觉的时候,也晴的。可一个炸雷将我惊醒的时候,已经是不知下了多久暴雨了,我一睁眼,就是一束刺眼的闪电,将整个屋子都闪个通明,然后,片刻间静寂了。这个时候,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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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种水的滴答叮咚之声中,划过一声刺耳的尖鸣,就象嗓音极尖细的女人的尖叫。然后,就隐隐约约看见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捅破了窗户纸,一直往屋里捅,快到我的炕沿了,突然落地,缓缓的,像轻烟一样飘起,就像个极轻的影子,在屋里来回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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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间血脉倒流,毛发倒竖 ,我使劲拉了一下灯绳,灯没亮,可能打雷,电线断了,我不甘心,又使劲拉了两下,结果灯绳断了,我感觉紧张到了极致,全身僵硬,接近麻木,快要不能呼吸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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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个轻烟一样的东西,从东屋飘到西屋,又从西屋回到东屋,我已经完全不能动弹,快要失去知觉了 ,这个时候,隐约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唠唠唠唠……”再细听,好像是二叔,他在叫猪呢!他家的猪胆小,稍微有些惊吓,便翻越猪圈没命奔跑,已经成了习惯了。我终于觉得有救了,声嘶力竭的大喊:“叔啊!救我!叔啊!快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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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间的安静,二叔一定听见了,他在辨别谁叫他呢,我又拼命大喊,终于,二叔在扣我家门环了“异度吗?你嚎啥呢?深更半夜呢!你妈打你了?”“二叔,快来救我,我妈没在家!”叔叔乐了,原来是个胆小鬼呢!你咋不生成个女子呢!你倒是开门啊,不开门我咋进去呢!
二叔,你从窗户爬进来!我不敢动!
放你妈屁呢!异度,再闹我走了,不管你了!
无奈,我抖抖索索起来开门,看见那影子一下子缩到柜子下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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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门,我就把二叔拽进来,插上门栓,抢了二叔手里的手电筒,就往柜子下面照,嘴里嘟囔着:它在那儿呐,叔,抓它!叔笑道:“啥呢?老鼠吗?”“叔,是影子,是影子呢,不是老鼠。”二叔使劲扳过我的脸,用手电照着看,“我可怜的娃呀!满眼睛血丝呢!你不要怕,有叔呢!有叔呢!走,把门锁了,跟叔睡去。”我这才哇的大哭一声,一口血,喷在手电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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