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个冬天,刚出来实习的时候我和本校的另一位同学被学校分在一家建筑公司,每天八点之前到工地。
开始几天,没人告诉我们该干些什么。我们像个小工一样,在几米深的地基上洒石灰,打小木桩。或者到楼房里放线。还有时候,在大门口给来送混凝土的人签单。
中午和工地上的人在一间移动板房里吃饭,工头和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我们只有站在一旁,往碗里夹菜,还有的人跑到外面吃。大家都只吃一碗,要是按照我高中时的饭量,那碗都得给我塞牙缝。
工地上没有住的地方,每天下午五点跑到公路上坐公交。工地外面黄沙漫天,每次都要把头缩在衣领里,跑到站台下。
一个晚上,带我们的小师傅说明天有人带我们去公司的另一个工地。我和另一位同学都很高兴,以为可以换换艰苦的环境,说不定有好的活干。
二
谁知第二天那个“有人”并没来,说是临时有事,让我们自己去。我们到了那里,给他打了电话,他出现了。告诉我们一会见到一个身材矮小,肚胖脑圆的人要喊徐公。徐公―徐茂公?呸呸,是徐工。前面的身材矮小,肚胖脑圆是我自己加上去的。
徐工给我们两个人分别安排了事。他跟我说了一些东西,我含糊其辞,说完后就给了我一把卷尺。我按照他的吩咐下了一个土坑,原谅我,我真的不知道该称呼那个坑。下面有些男女老少,在垒墙。我就站在下面靠着梯子一动不动。
这时工头在上面喊到:“小王,看仔细一些,有情况向我汇报。”那些男人女人对我笑道:“原来这个小伙子是监工啊。”
“不……不是的”,我感觉脸应该红了。而且说实话我真不道该有什么情况发生。我倒希望这时有个手榴弹扔了过来,我大声呼喊道:“徐工,Fire in the hole!”
虽然我的专业是工程造价,但当你知道,我是每一个补考老师都认识的童鞋,应该会稍微体谅。
快到中午的时候,那个徐工让我往北边去。(往北边去?他当然不会说这么浅显的话,他的一口南方话加上专业术语我一点都没听懂,我是从他的手势猜出来的)
我狐疑地往北走去,果然不远处就看到了那个同学。接下来几天,我们一起都在认真地搞测量,就是给施工员搬测量仪器。
施工员觉得两个人有点黏黏有鱼,多余。就让我去帮助另一个人测量。我抱着仪器到了一边,那人测了几下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我等了一下午都没来。因此我称此人为神秘人。
第二天我又去跟着施工员。谁知他又让我去神秘人那儿。我只好带上仪器,到老地方。神秘人见我来了……这一段记忆忘了,因为我被漠视了,同时神秘人也被我漠视了。
吃完午饭后,我依然抱着仪器跟施工员走,在心里把他当做带我们的师傅。
“哎,你去拿一套仪器跟着那个人测量,我这边两个人就够了。”
什么?又要跟神秘人一起合作?中午吃完饭就没见他的踪影,我上哪去找他呀。神啊,你不用这样考验我吧?
没办法,我又带着测量仪器到了老地方。神秘人还没来,我自己摆弄了起来。旁边有位大叔向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小伙子,你这仪器能当望远镜用不?”
“嗯,能……”仪器虽然我不会读,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让我来看看!”大叔笑呵呵地凑了上来。
“咦,咋看不到美女呢?”
“……”
楼上有人喊到:“老张,快上来干活,看什么看,看得见女人的大屁股吗!”
大叔笑呵呵地走了。
不久,神秘人也来了。他问,仪器调好了吗?我说,没有,不知怎的调不准。神秘人身手不错,几下就调好了。我等着他发话,他却走开了。
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又跑回师傅那。跟师傅的另一同学跟他人家配合地蛮默契,师傅又说:“你快去那边帮忙吧!”
也许从一开始的选择就是错误的。轻佻地选择,盲目的畏惧,与从始至终地失败。我找了个有阳光的地方,静静晒了一下午。
神秘人到快下班的时候才来。我起来要帮他做事情。
“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
“要不我来吧。”
“不用了。”
我真得不想理他了,转身跟着工地上先走的人走出了工地。
三
回去路上,身上还有一元零钱。于是决定走完一个站,剩下的路就可以一站到学校了。
路上我在考虑工作的事: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了,看来只能找个临时工作干一阵子,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我来到平时上网的网吧前,听说这里要收收银员。而且我和其中的一位收银员关系不错,她的年纪和我妈差不多,中秋节的时候送了她一块月饼。
当我推开门的时候,却没见到那位女阿姨。
我怯声声地问:“师傅,请问你这里还缺收银员吗?”
“这个我不清楚,我不是网管。”
“哦……”
他打量着我:“你是学生吧?网吧里的收银员是要通宵熬夜的,你们白天还要上课。”
“没事的!我已经出来实习了,本来我是在工地实习的,可是受不了那个苦。”
“哎,小伙子,还是在工地上做测量有前途呀……”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那个同学:“你帮我对徐工说,我以后不去工地了,我要找新工作。”
上午便在宿舍睡了个大懒觉。
同室的他亲切地惊讶道:“川川,今天怎么没去上班啊。”
“酱油打腻味了。”我答道。
“没事,那 屁工作不干也好,刚好咱俩一起找工作。”他说道。
我们说干就干,在几天之后,我们在网络上找到了一个日薪两百的短期工:工地上穿线。
楼房竣工后需要具有的进户设施,我们穿的主要是报警线和网线。先用钢丝把管道串通,再把电线绑在钢丝上面,从管道另一出口拉出来。
后来才知道日薪是两百,两个人。我们中午的时候还是在工地上和负责我们工期的张工一起吃饭。一次他买了五份米饭,由于上午干的时间过久,午饭时我们每人吃了一盒饭后还有些饿。我见他又拿了一盒米饭吃,我想,还有一盒,刚好我吃。张工进来后,发现米饭没了,这时我被他指责多吃了。
张工表面上面带笑容,语出善良,但我怀疑他就是那时候不喜欢我的,不仅仅因为他是个胖子,我多吃了他一盒饭。
因为同室的他平时干活时比较积极,有什么事都要抢着干。张工和我们一起干活的时候,也是如此。于是老人家觉得我懒。
之后,晚上给我打电话:“你明天不要来上班了……”
我还记得那段日子每天早起时,清晨看到西方的圆月,迎接朝阳刚出时的日曦,等待茫茫雾中的公交,那些已经远去的日子。
也许我不应该用诙谐的语气书写着这一切,只是我更不愿用痛苦的字眼来缅怀,那些不管是苦还是乐的人生经历,都是我们的流年。不管你相不相信,快乐的日子更容易让人忘记。人生不能只祈求安乐,那样会太多风雨,也不能冷眼相对,那样会很难感受希望的温煦。
(文/已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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