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难分

　　辞去工作来到姐姐这儿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之前她也曾到我那里去玩过，走的时候我给了她几百块钱。因为小时候我偷偷拿过姐姐钱包里的钱，虽然是几毛几块，但都是她辛苦攒下来的，我却把那些钱拿到学校给同桌买东西吃了，所以一直有种愧疚的感觉。

　　小时候家里很穷，一天晚上，我拿着一盒洋火柴，左手把火柴抵在点火的那侧，右手一弹，一道火光便弹了出去。我心里想到：把火柴弹到玉米秸上，会不会点燃呢。这样一想真的做了，火柴从空中翻滚一圈落在柴禾上时，火焰突地一下就起来了。我慌乱之中不知如何是好，火却越来越大，于是我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装作没有看见。不一会儿，母亲看到外面天色发红，想要把火扑灭已经来不及了。

　　母亲问我什么，我说不知道。在火光面前，看热闹的村民们围成一圈。我怀疑母亲已经应该知道是我做的了，她狠狠地打我的屁股。把我抱起来又往地上摔，我只顾着哭，她也哭了。只有一群麻木的人们。我不知怎么了，是被爷爷奶奶抱回去的。

　　“孩子不是你的吗？你把他打得这么厉害！”爷爷训斥道。“这孩子你不要，我们要！”

　　妈妈要把我抱回家，爷爷不给。初冬的天，妈妈就像一个小女孩一般，穿着薄薄的秋裤坐在地上蹬着腿哭了。来我才姐姐那里知道，我把家里一年的柴火都烧光了。

　　自从姐姐上大学后，我们见面四年下来只有寥寥几次，我一直不知道她的状况。实习时我到了她附近的一家工厂，每逢周末我都会到她所在的面包店里，她提前给我做好了饭菜。我的工资卡也放在她哪里，因为她的钱总是不够花。

　　每次到姐姐住的地方，都会看到吴前，姐姐的男朋友。一次在饭桌上，我问道：“哥，你在哪里上班啊？”他嗯了一声就没有说话，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半年后，我忍受不了厂里的工作就辞职回到家里。后来在一位阿姨的介绍下来到上海。我感觉我的青春就要被浪费了，每天骑着落伍的电动车穿行在路上，去给人们换猫，解释为什么视频会卡，网速会慢。我跟母亲说不想做下去了，在她的鼓励下，我又坚持了半年。

　　一天姐姐跟我聊天问我是不是不想做这份工作了，她说你要来我这边不？来的话，我们租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我只想脱离此时的困境，一拍即合就去了她那里。

　　来到之后，我发现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原来还有吴前。来到姐姐这里，情况也没有什么好转。我一心放在写作上，没有心思去找工作。用父亲的话说，“找啥工作？你什么都不会，干脆进厂。”我去了之前呆过的地方，结果三天之后我就自动离职了。

　　吴前是和姐姐同居的，我发现吴前也没有上班。当时姐姐刚刚转手了一间店铺，我就建议一起去找工作，我开始的想法是能和姐姐在一起上班，后来才知道不现实，我们的意见各不相同。姐姐很快找到了一个打字的工作，我们两人则是终日在家上网虚度时间。

　　姐姐上夜班回来的晚，一个人害怕，她要人去接。吴前哥不愿意去，只好我去。慢慢的我开始厌恶起吴前来，每天都是我姐姐做饭，他自己除了吃饭就是玩游戏，让姐姐给他买烟，连盛饭都让我姐给他盛。

　　“你什么时候找工作？”一次姐姐这样问我时，我反问道：“吴前哥怎么也不工作，他在家里闲了多久了？”

　　“大概从年初的时候吧。”

　　我心里是怀疑的，想起去年六月份的时候问他，他没有回答。自从姐姐工作后总是问家里要钱，她自己说要买化妆品，我怀疑花在他身上了。这才两个多月，来的时候卡里的六千多所剩无几。

　　每次姐姐起床要问的一句话就是：“今天吃什么菜。”

　　我说，不知道。

　　吴前说，随便。姐姐缠着他问到底吃什么的时候，他就说：“滚，别烦我。”

　　今天中午吃饭时，我和姐姐坐在桌子前。吴前还在玩着电脑。突然姐姐的手机响了，是吴前打来的，姐姐有点生气：“到底让不让我吃饭，我不吃了。”

　　姐姐拿着手机走进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吴前也从电脑前离开走到房间。我不知道他们在房间里说些什么，突然吴前大声说了一句，“不吃就拉倒！”他走出房间，我在低头吃饭感觉他来到了桌子前。

　　“蹦”地一声巨响。之后姐姐从房间里出来，从她的话中，我才知道刚才姐姐没吃完的饭碗已经被摔碎了，米粒散落了一地。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呆了。吴前又坐到了电脑前，姐姐走到他面前问：“你为什么要摔碗，你不知道碗是要钱买的吗？！”

　　吴前没有反应，我在等他的回答，他突然又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往地上摔，玻璃粉碎。用喝了一半的大瓶可乐撞翻了茶几旁的水壶。

　　我的心里是有病的，这一刻我认为姐姐是在自作自受，这就是他的爱。

　　我仍在低下头吃饭，不去看这一切，也不表露我的愤怒。空气中传来“啦”的响声，好像厨房里烧焦的鲤鱼。那块被碗撞破的玻璃门，像被霜打过一样。过了几秒，便添出一到裂痕。

　　我走进房间，刚打开电脑便走了出来，刚好吴前也从房中走出。

　　姐姐问：“你到哪里去？”

　　吴前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姐姐两眼通红，骂了一句。脱下身上的围巾丢在地上，也追了出去。

　　一个人可以没有房，也没有车，但不能没有一颗上进的心。我不要别人的可怜，也不要机械地活着。

　　姐姐跟在他后面走着，他停了下来，我就这样看着他们在路边站了很久很久……

　　他们回来时，我反问道：“和解了吗？”

　　送姐姐上班的路上，她说吴前积压了很久的脾气，这才发作了出来。他们谈了很多，还谈到我的工作，一瞬间我竟有点心软了。我又想到这也许是我打扰了他们的生活。一个谈了五年之久的恋爱，竟没有为以后作考虑吗，一切都是那么乱。
　　（文/钟离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