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阳光没有一点儿温度,只是慵懒的把橘黄的光泽撒在颓坯的土墙上,将她靠着柱子发呆的背影锐化。
她已年过六十,好多年前他的老伴就去世了。后天又是清明节节了,她的子孙都在外地,除了过年有时回家其他时间概不回家。
她清楚地记得十几年前的这里每到清明都是年轻人给祖辈扫墓系挂纸,那时整个村庄家家户户其乐融融,有年迈的老人叼着旱烟袋领着孙子指着祖辈的坟墓给孩子讲祖先的故事,可现在这个一帮老人的荒村除了芳草萋萋也不知道还能在有什么?
她不由得看着簸箕中剪好的白色挂纸,又想起了永不相见的老伴和家人。夕阳在她呆滞的老脸上闪闪烁烁的跳跃,她的眼神好像山林里的傍晚,无意中的冷清与漆黑便如溪水般从山林中流出,一直淌进了她无边无际的梦里,似乎这就是她的一生。
至于她叫什么已经没人记得,估计只有天知道了。村里人都喜欢叫她老女人,而不喜欢叫她老婆婆。因为她是第一个愿意为了爱情而千里迢迢来这坐落于深山老林的村庄,甘愿过无人问津埋没一生的苦日子的女人。
记得她说过,只有女人的美丽被丑陋遮盖了,那才是真正的生活。她出生于都市的大户人家,年轻的时候长得特别美丽。无数男人的鲜花都被他扔进了垃圾桶,她特别享受被人追求的滋味。她那时的名言是:来吧,年轻的男子。认真的向我表白,我会狠狠的拒绝你。你要别哭,因为我喜欢。
转眼间她已经二十二岁了,她还想一直享受自己美丽的容颜给她带来的快乐与美好,可是也就在一天晚上她的家里失火了。她的家人全被烧死了,她从此便不能无忧无虑的了。
很多人知道她的遭遇后都希望她能嫁给自己,可他还是拒绝。她说她心中的那个人离自己还远些,她不想在知道中生活,她还想再未知中探索人生。
但是,最后她为了苟活情愿做了妓女,也是她撑起了妓院的生意。因为她的美丽,她赚钱养活自己更容易。后来她被土匪掳走了,她成了很多土匪发泄的工具。一个叫花豹子的土匪还在她的脸蛋上划划了几刀,原因是她的父亲年轻时看花豹子的母亲长得漂亮就将花豹子的父亲打死,将其母强行纳为妾了。
自此以后花豹子就觉得做好人只能被人欺负,所以就一气之下落草为寇了。花豹子希望有朝一日自己混成匪首后再去报仇,他现在虽然没混成匪首却是山寨三大当家的,她家的那把大火就是花豹子派人放的。别人讲究斩草除根花豹子确认为最泄恨的莫过于生不如死,估计这就是花豹子最极致的报复。
她被掳走的第三天就被剿匪的解放军救了,花豹子被解放军打死了。但是她已经容貌尽毁,瞬间从美女变成丑八怪这是多么痛苦的领悟。就这样他一个人一直一个人干脏活累活活到了三十四岁,这十二年间从没有一个男人追求过他。
你能理解哪种寂寞吗?一个丑陋的女人一直渴望着有他人一样的幸福,她渴望有一个男人喜欢她,呵护她!他们一起有一个孩子,可是终究没有人愿意靠近她。
她有时会一个人在夜晚流泪,抱怨自己的不幸。我估计这种感觉或是自卑且愤愤不平的心理,怕是只有那些胖女孩或长得丑点的女人能领悟一些,但是至少他们只是长得平凡了些,即使现在没有男人理踩可总有一天那些女人会有家,而她却是被毁容了的。至于她估计找一个残疾人都难。
后来文化大革命,她被许多人批斗。整天挂着我是妓女的牌子游街或是站在桌椅上一站就是一天,就在她受批斗期间却有一个男子给她送饭。那个男子长得看起来三大五粗的是个小矮个,他的名字我们都知道, 他的名字叫孙振纲,他的外号叫孙猴子。至于为啥叫孙猴子,可能是因为他丑陋但本事大的原因吧。不过人可真不能貌相,他可是上过学的高材生。虽然也因贫穷与矮小遭人歧视与嘲笑,但又如何。他现在还是村长呢。只因到城里有公事才有机会与她相见,并且决定想要讨她做自己的媳妇。
自此开始孙猴子便每天给她送吃喝,这雪中送炭的日常无疑确是感动了她。至于孙猴子为啥喜欢她,可能是她独特的爱好罢,孙猴子最喜欢女人的脚和脖子以及雪白的皮肤,尤其喜欢手指纤细的女子,至于长什么样他可不在乎。因为他找不到符合自己要求的所以一直单身。
现在算是有着落了,当批斗结束后他便表白,这次她没有拒绝。孙猴子也便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可怕的都市千来到了孙猴子住的地方,也算是成就了孙大圣娶妓女的一段流传佳话。
但是不幸并没有结束,文革结束恢复高考的那一年,孙猴子便决定参加高考,孙猴子如愿以偿的参加了高考。但滑稽的是他高考的成绩却被他人的儿子给顶替了,他知道消息后便神情恍惚,也许是疯了吧,只是笨重的她并不知道。
孙猴子也便离家出走去说是去告状了,这一走便是三年。孙猴子变成了邋遢乞讨的疯子,他经常反穿衣服,鞋子是左脚鞋一直穿在右脚上。也从不理发洗脸,他的事迹很快便从城里传到了这个村庄。
她呢,则和孙大圣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她听说后便将自己的孩子交给邻居去城里花了几个月将孙猴子找个回来。回来后痴痴傻傻的经常乱说话,虽然穿着像个人了,但却乱串门。还是走到谁家就向谁家乞讨,新穿的衣服他和孩子一样满地打滚,两年后孙大圣便修成正果上西天了。
她因为生活的无数痛苦经历好像反而越来越坚强了,并且还越来越自信。现在六十多岁了还梳着长辫,而且每天擦脂抹粉的。但生活的种种也到底难掩她心中的凄凉,女人到底要多坚强才能挣脱生活的苦海。我估计这才是她这一辈子一直思考的问题吧。
夕阳下她面容冰凉的坐着,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大家都说你看那个老女人又在发呆,可能是在思春吧。
文/废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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