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的活着

　　吃饭时，我看到父母的脸色都有些复杂！

　　“唉，你说老臭的儿媳妇也真是的，那么大年纪了，还把人家老两口赶出来，他的儿子也太窝囊了，都不敢说句话，这让老两口怎么活啊！”母亲一脸气愤的对父亲说。“唉，吃饭吃饭，人家的事儿，你就别管了！”父亲抬头瞥了母亲一眼。

　　于是，在我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知道了那老两口的故事！

　　所谓的“老臭”是我们村西头的一位老人，小时候正赶上饥荒，好不容易捡了条命，父亲死的早，他年纪轻轻就撑起一个家，家里除他外只有一个老母！母子俩倒也勤奋，家里虽不甚富有，倒也不算寒酸！后来也娶了媳妇，虽然不很漂亮，但也勤劳贤惠，在儿子出生前三个月母亲去世，没能看一眼孙子！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儿子取名老干，真名反而不可考！农村结婚都比较早，老干十八岁，老臭就开始给老干张罗媳妇，到处请媒人！结婚才一年，老干就得了一个大胖小子，老臭整天乐呵呵的，白天在地里忙活，晚上抱着孙子在街上乱窜！

　　老臭青光眼越发严重，无奈去医院摘除了右眼球，身体也极度虚弱，再也不能去地里干活！但是，祸不单行，老臭的妻子也出现了脑溢血，经过抢救捡回来一条命，但吃药也是一大笔钱！

　　老干的媳妇终于忍不住了，在一天晚上和老干大吵一架！

　　“这日子没法过了，他们俩每年花多少钱，还不能干活，到时候孩子长大了怎么办？难道不让他上学吗？还有盖房子，娶媳妇，你说说咋办？”

　　“你小声点，他们都还没睡呢！让他们听见了咋办？”老干太老实，在家里总被媳妇压一头。

　　“咋了，还不让说了？”老干的媳妇故意朝门外喊，“我告诉你，你今天不让他们出去住，我明天就带些孩子回娘家，你就和他们过吧！”

　　那天晚上老臭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就去找儿子儿媳，主动提出要出去住！

　　“咱们街后边王老二一家不是去城里了吗，我今天去收拾收拾，明天我和你妈就搬走，你们俩就好好过日子！我去找村长问问，办个低保，平时再捡点破烂儿，我和你妈也饿不死！”

　　这件事之后被我忘在脑后，一年后，我回家，在路边遇见老臭！他骑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他的妻子坐在车上，车上还有一小堆塑料瓶和纸箱片。很明显他们过的不是很好，老臭的背驼的很厉害，头发花白，穿着有些脏乱的衣服，显得更消瘦！

　　他远远的冲我打招呼：“哎，你不是老王家的小子吗？回来了？”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发酸，“哎，刚回来，你们现在过的怎么样啊？”

　　“唉，也就那样吧，也还行，小时候差点饿死，现在老了，还想啥呢？能活一天就是一天，不比你们年轻人了，你们还长着呢，你在上海是吧，好地方啊，希望我的孙子长大后也跟你一样出去看看！”

　　“你为什么不去告他们呢？现在法律规定，你会赢的！”我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唉，告什么呢？”他摆了摆手，“他们好好过就行了，我也老了，没几年了，就不给他们添麻烦了，苦了一辈子了，也不差这几天了！唉，回家吧，孩子，好好干，在外面别给咱们村丢脸！”说完，他骑着破三轮走了，只留下我在原地。

　　他或许没什么文化，但他早就看透一切，他的暮年是可悲的，但他也是伟大的。为了他的孩子，他愿意卑微的活着。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多少这样的卑微的老人呢？就想一株蒲公英，他们的孩子离开了，留下他们在秋风里卑微的活着！
　　（文/夜幕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