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住在香水村

外婆一个人住在很远的香水村，阿力很久没看到外婆了。

这天早上，妈妈忽然说要带阿力去外婆家。

阿力马上拿出他的小背包，高兴的说：

“好棒哦！可以坐火车了，我要拿挖土机去给外婆看。”

 

到了外婆家，阿力跳起来按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老婆婆。

妈妈说：“这是隔壁的周奶奶，叫周奶奶呀！”阿力呆呆的看着她。

周奶奶说：“快进来吧！你外婆不舒服，正在床上休息。”

 

阿力紧紧的抓着妈妈的裙子，进了外婆的房间。

床上的外婆，看起来比照片上老多了！

阿力一直躲在妈妈后面，妈妈说：

“你不是要拿挖土机给外婆看吗？”

阿力却把挖土机抱得更紧了！

 

周奶奶说：“你们来的正好，我回家一趟，等一下再过来。”

周奶奶走了，妈妈对阿力说：“我去做点心，你在这里陪外婆。”

阿力站在房间门口，抱着挖土机，远远的看着外婆。

“咳、咳、咳……”外婆一面咳，一面说：“水……水……”

阿力马上跑去叫妈妈：“外婆要喝水！”

 

妈妈进来倒了一杯开水给外婆，还帮她拉一拉被子。

一会儿，外婆翻个身，阿力以为她会摔下来，紧张的跑去叫妈妈：

“外婆在乱动耶！”

妈妈进来摸一摸外婆的额头，说：“外婆要吃药了！你来喂她，好不好？”

阿力乖乖的等外婆把嘴巴张开，把药丸一粒一粒的，塞进她的嘴巴里。

 

妈妈出去帮外婆洗衣服了。阿力坐在凳子上，还是不敢太靠近外婆。

一只黑猫悄悄的走进来，跳到外婆的床上，外婆向阿力招手：

“来！过来摸摸黑妞，牠很乖，不会咬你的。”

阿力慢慢的走过去，摸了一下黑妞，“ㄇㄧㄠ～～ㄨ”黑妞叫了一声，

阿力又摸了牠一下，外婆也轻轻的摸摸小丁子的头。

外婆床边的桌子上，有一张放大的照片，外婆问阿力：

“你知道那是谁吗？”

“叔叔和小姊姊。”阿力回答。

外婆摇摇头，笑了：

“那是你外公和你妈妈，很多年前拍的……你妈妈小时候很乖，有一次，

她躲在浴室一直没有出来，我打开门一看，她正在刷马桶．．．．”

阿力马上接着说：“我也会刷马桶。”

外婆咧开干干的嘴唇，笑了。

 

外婆轻轻的把窗帘拨开，阳光照了进来，她用沙哑的声音说：

“外婆想去晒晒太阳，你扶我，好不好？”

 

妈妈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外婆指着一大片酢浆草，对阿力说：

“你妈妈小时候，最喜欢和外婆比赛拉酢浆草，每次输了，就呜呜呜的哭。”

外婆采了两枝酢浆草，把它们缠在一起，她和阿力扯过来、扯过去的，

阿力每一次都扯赢了，笑得好开心。

 

后来，阿力要妈妈和外婆比赛，外婆又输了，阿力问她：

“你每一次都输，为什么不会哭？”

外婆只好假装呜呜呜的哭了一下，但是，外婆接着说：

“因为阿力来看外婆，外婆很高兴，不想哭了。”

妈妈看外婆心情很好，特别去准备了点心和花茶，

三个人在院子里喝下午茶，阿力咬了一口饼干，开心的说：

“哇，好幸福哦！”

 

外婆坐了一会儿，人又不舒服了，只好回到房间躺下来。

阿力学妈妈帮她拉一拉被子，还把玩具都拿出来，说：

“我叫挖土机陪你睡。”外婆微笑的闭上了眼睛。

阿力走出房间，看见妈妈正在和周奶奶说话，妈妈的头越垂越低，

还一直在擦眼泪，阿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坐下来看电视。

 

等到月亮出来的时候，妈妈对阿力说：“很晚了，我们该回家了。”

阿力把玩具一个个塞回背包里，大声的说：“外婆再见！周奶奶再见！”

外婆把挖土机还给阿力，拉着他的手说：

“乖！下次再来看外婆，好不好？”

周奶奶送他们到门口，妈妈拜托周奶奶多照顾外婆。

然后，他们就去赶最后一班火车了。

从那天以后，阿力再也没有看见外婆，妈妈说：

“外婆已经离开香水村，搬到天上去了。”

“天上的什么地方？”

“也是香水村吧！你外婆一直喜欢住在香水村。”妈妈回答。

 

阿力想，天上的香水村一定更远，搭火车也到不了，

所以，妈妈常常对着天空发呆，不然，就是掉眼泪。

阿力知道，那是因为妈妈在“想她的妈妈”。

 

有一次，阿力拍拍妈妈的肩膀，说：

“不要哭了！你的妈妈去天上和她的妈妈喝下午茶了。”

阿力一面拍着妈妈的肩膀，一面对着天空说：

“外婆，你那边有没有酢浆草？有没人和你比赛？”

妈妈一听，忍不住搂着阿力，掉下更多的眼泪。

 

一天一天过去，阿力已经记不得外婆离开多久了，

但是，每一次，阿力和妈妈散步的时候，

看到金黄色的夕阳，他就微笑的对妈妈说：

“哇，外婆在煎蛋耶！”

当月亮升起来时，阿力就笑咪咪的说：

“外婆开灯了！她那边也是晚上耶！”

 

有一天，下了一场大雨，阿力不能出去玩，他很烦恼的对着天空说：

“外婆，你不要在那里洗衣服啦！水都滴下来了！”

这一次，妈妈没有哭了，只是温柔的搂着阿力，说：

“我想，我的妈妈真的是搬去另一个香水村，

她在那里一样洗碗、洗衣、喝下午茶，对不对？”

阿力静静的听完妈妈的话，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可是，你不要去和外婆喝下午茶喔！你和我在这里喝，好不好？”

妈妈点点头，把阿力搂得更紧了，她轻轻的说着：

“天上的香水村很远耶！不是搭火车就可以到的。”

 

方素珍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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