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我的“派”

  从小,他就是个贪玩的孩子。在南京,他经常跟父亲到“两广会馆”看京剧,不只是玩玩票友,还学会了拉胡琴,甚至买回髯口、马鞭、靴子,每天吊嗓子、摆功架,十足一个戏痴。
  
  17岁那年,二哥去日本留学,他放弃热门的化工专业,却报读了好玩但就业机会渺茫的美术。他先跟随藤岛武二老师学画,后转入中村不折先生门下学素描和油画,还喜爱上了当时非主流的西方凡·高和高更的绘画风格。让人奇怪的是,学画的同时,他还玩性不减,课余时间学起了拉小提琴,每天咿咿呀呀,却没有一步步考级,只是贪好玩。
  
  6年后,他回国并开始在上海神州女学、上海师范学校等校任教,也开始绘画创作。让人不理解的是,在工作和绘画之余,他更加频繁地出入剧院看戏,常戴上全身行头练戏,甚至能唱出一整本戏。有时为了演得更加逼真,他还经常花钱请好朋友盖叫天当自己的老师。朋友演戏时,他就在旁边认真地揣摩他一招一式的身段和神情,回家就赶紧画个速写,一张张比较,找到最动人的一张就保留下来。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作为留洋画家和教授,他没画当时最流行的树木花卉、高雅秀美的仕女及丰富奇特的山川风物,只是画自己看过、听过、演过的戏曲里的人物。虽然戏曲人物在平常百姓之间很流行,但要命的是,他的画就像小孩胡乱画成的,不仅线条钝滞、迂缓,而且很多人物的脸有西方野兽派的感觉,人物的比例也不那么精确,要么手弯得过了,要么腿短了点儿。
  
  起初,他的画遭人诟病,很多朋友都劝他画些大家易接受的事物,或多一些常规画法,可他说,轻易放弃最喜欢的东西,去寻求不感兴趣的追求,不是自寻烦恼吗?我就要我的“派”。他不管别人评价他的画“丑”,照常在工作之余抽空看戏、演戏,并画下熟悉的小说、戏曲里的人物,一幅幅关于孙悟空、武松、关公、杨贵妃等的作品也逐渐面世,还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神韵。人们渐渐发现,一幅《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孙悟空黑衣黄裤,手执金箍棒从天而降,正要打向白骨精,红色脸谱后的眼睛,黑白分明,瞳孔怒睁,一身正气。“吼!”白骨精吓得直跌坐地上,漂亮的脸庞上只剩下慌乱,随手抓起佩剑,胡乱遮挡;一幅《孙悟空大闹天宫》,孙大圣很有神威,他凶狠地踩在神仙身上,天兵天将吓得坐在地上,玉帝老儿作势要跑,好像马上要听到噔呛噔呛的乐曲声;《武松打虎》中,武松的眉毛拧成一团,眼睛死盯这老虎,正与老虎酣战;《勇晴雯病补孔雀裘》中,睛雯眼神专注,宝玉眼里更多的却是对晴雯的担忧和关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越来越了解他和他的绘画。朋友盖叫天挺他说,他不仅在“还原舞台”,而是在“创造舞台”,笔下的武剧人物静中有动,不像在画里,倒像在戏台上,举手、抬脚、抚须、回头、瞪眼、大喝、舞刀、弄枪……每个动作都有一股蓄势待发的架,就像是被相机拍的,有一股神气劲,丑萌丑萌的。画家李苦禅也说:“他的画法叫做得意忘形,即重神而不重形啊。”
  
  是的,他就是著名的画家关良,一位和花鸟画大师齐白石及山水画名家黄宾虹齐名的近现代中国名画家。坚持自己的特色,在传统戏曲里吸收养分,将中西画风融会贯通,在戏曲人物里展现世间百态,七情六欲,郭沫若评价他说“关良就是关良派”。
  
  成功,除悟性外,还得有点轴劲,即“我就要我的‘派’”的自信和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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